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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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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總說女人的眼淚是世上最利的武器,百煉鋼也可化作繞指柔,此時此刻,陳麓川深以為然。他被那滴眼淚燙得身體一震,一時手足無措,四肢都成了擺設。

然而林閱卻飛快地擡手一抹,笑了一聲,甕聲甕氣說:“陳麓川,你這個人做事好像從來不出錯,妥帖,大度,又忠誠,上回趙清雅是,這回丁露晞也是……可我有時候真希望你能出點錯,這樣我就能逮著你的紕漏,跟你大吵一架……”

陳麓川一楞,總覺得這話聽著稀裏糊塗,不太好懂。

林閱又笑了一聲,擡眼看著他,自嘲說:“我可真矯情。”

她眼裏霧氣迷蒙,鼻尖泛紅,抽氣的時候,眼淚似又要落下,便只得別過臉去。

陳麓川想也沒想,抓住她手腕往,自己懷裏一帶。

片刻,他聽見自己胸膛前傳來極為含糊的哭聲,呼吸也是急促,一聲更甚一聲,她黯啞的聲音便夾在這些哭聲之間,“……分手吧。”

陳麓川一怔,“你說什麽?”

然而懷中之人再不說話,只一聲聲哭得越發激烈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哭聲終於漸漸停息。林閱擡頭,輕輕掙開了他。她往地下看了一眼,兩道稀薄的影子,交疊在一起。

她嗓子眼發疼,這會兒說話,似是含了一塊熱炭,“……陳麓川,我暫時不打算去見馮阿姨了,”她頓了頓,“我們分……”

“想都別想!”陳麓川一聲斷喝。

林閱一驚,嚇得打了個哭嗝。

“你想跟我吵架,隨便吵;我惹你不開心了,揍我一頓都成,但是剛才這話你別說,”陳麓川咬著牙,低頭看她,“你說了,我心裏難受。”

林閱眼眶又是一熱,半晌,啞聲說:“孫磊結婚那天晚上的事,其實……我沒那麽在意。我知道你這個人幹不出始亂終棄的事,所以想著要對我負責……然而我不想看你這樣,這對你是責任,對我……”

陳麓川沈了臉色,“對你是什麽?”

林閱咬牙,“是負擔。”

“負擔?”

林閱點頭。

一時安靜下來。

片刻,陳麓川似乎是低笑了一聲。

林閱頓覺分外難受,又想落淚,然而這回生生忍住了。

“跟我相處不愉快嗎?”

林閱怔然點頭,“當然,然而……”

然而只要一天她無法調整自己的心態,這樣的事兒就會無數次地發生。愛得深了,總會計較得失。她本以為自己足夠超脫,卻也只是蕓蕓眾生最為庸俗的一員。她嘆聲氣,“我暫時想靜一靜,想想應該怎麽跟你相處……你願意等等我嗎?”她聲音越發的低,到最後一句,幾不可聞。

又是良久的沈默,陳麓川退後一步,頹然道:“分手我不答應,這段時間我不過來了,我等你想好,如果那時候,你還是想分手……”

林閱咬了咬唇,“謝謝。”

陳麓川彎腰將自己擱在一旁的鞋子拎過來,“你早點休息,我先回去了。”

挽留的話已到了嘴邊,被林閱生生咽下去,“好,天已經晚了,你開車註意安全。”

陳麓川換了鞋,擡手打開了門,腳下一頓,又轉過身來,將她勾過來,低頭輕輕碰了碰她嘴唇,黯啞著嗓子道了聲晚安,而後背過身去,飛快走了。

林閱緩緩地門口地矮櫃上坐下,發了一會兒呆,又慢慢地起身去洗澡。

半宿無眠。

窗簾被夜風撩起一角,拍打著窗簾,一下,又一下。

·

第二天一早,林閱趁著放假,去了一趟上回同柴薇逛的那家格子鋪。店鋪急轉的告示仍然貼著,她拍了張照,把電話號碼記了下來。

把這店面盤下的念頭是不知不覺生發的,她昨晚想了半宿,最終下了決定。

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,她飛快撥了電話,與店主訂好了會面時間。

然後她回到家裏,擬辭職信。

寫一陣,發一陣呆。

心裏仍然煎熬不定,一會兒為自己昨晚的決定後悔,一會兒又覺得現在這樣才是正途。

即便掙紮,她還是寫完了,預備調休結束之後,呈交給單一峰。

中午吃過飯,小憩片刻,她出發前去跟店主商談。

定的是商鋪附近的一家星巴克,林閱打了個電話,遠遠便看見靠窗坐著兩個女人,其中一人在同她招手,正是格子鋪的老板楊雯。

林閱掛了電話,走過去與人握手打招呼,正要坐下時,目光一瞥,忽覺楊雯身旁的女人分外眼熟。那女人似乎也又同感,兩人楞了片刻,又同時開口,“你是……”

林閱率先喊出名字,“季琳?”

徐堃的前妻,林閱同她見過一面,這人長得極為明艷,幾乎讓人過目不忘。

楊雯笑說:“你們認識啊?”

林閱笑了笑,“有過一面之緣,”她目光不自覺朝著季琳的肚子瞟了一眼,猶疑問道,“季小姐,你現在……”

季琳摸了摸肚子,笑說:“徐堃沒跟你說?我們覆婚了。”

林閱連聲道喜,又問什麽時候辦的酒席。

季琳擺手,“辦什麽酒席,鬧得慌。就領了證,家裏人吃了頓便飯。”

“那徐堃媽媽……”

季琳笑了笑,“還不是鬧,不過我跟徐堃把原來的房子賣了,新買了一棟,離家裏遠,她平時想管也管不上——其實也不像以前了,畢竟我現在有孩子。”

兩人越聊越投入,反倒是店主楊雯被晾到了一旁。

最後,楊雯實在忍不住,笑著打斷兩人,“表姐,我把正事兒談完了你們再聊行不行?”

林閱這才知道,楊雯是季琳的表妹,交了個外地的男朋友,準備結婚了,所以要把這鋪子轉手。

這裏商圈較為繁華,不說寸土寸金,但租金一貫不便宜,而且楊雯打算只售不租。

林閱一聽便知道沒戲了,只得坦誠交代自己的情況,打算放棄。

季琳卻從旁勸說:“現在商鋪價格高,不好賣,不如租給熟人算了。”

楊雯幾分為難。

“商鋪交割還要辦一堆手續,麻煩得很,租就只需要擬個合同。”

楊雯沈吟片刻,問林閱,“你真想要這鋪子嗎?”

林閱笑說:“以前經常逛你的店,現在突然轉出去了,也挺可惜的。”

楊雯嘆了一聲氣,“其實我也挺喜歡這店的,地段好生意也好。”

最後,她一咬牙,“好吧,既然你跟我表姐是熟人,我就租給你吧,我那兒還積壓了一批貨,也可以低價轉給你,還有供貨渠道,你需要的話,我這邊也能給你介紹介紹。”

林閱簡直受寵若驚,又問了問租金價格,也在自己心理價位之內,當即拍板,只待楊雯回去擬定合同,兩人下次再約。

眼看著已到四點半,林閱便主動請季琳和楊雯吃晚飯。

散夥之後,她給柴薇打了個電話,通報此事。

柴薇驚訝不已,問她是不是來真的。

林閱說,比真金還真,

柴薇問她:“受什麽刺激了?”

林閱一時沒吭聲。

柴薇提議:“王談灃出差去了,你不如今晚上來我家睡吧?”

林閱便回家了收拾了一套換洗衣服,往柴薇家裏去了。

如今柴薇自己在家裏接一些設計或者商業插畫的活計,她的原畫水準在業內也算有名,是以並不愁沒有客戶。柴薇挑挑選選,找自己感興趣的,隔斷時間做個一單,雖說工資跟她在烽火時肯定是沒法比了,但維持每月日常收支綽綽有餘。

林閱去時,柴薇身上正穿著防輻射服。她給林閱倒了杯水,又趕緊回到電腦旁,敲敲打打一會兒,覆又回到客廳。

坐著看了會電視,一時無聊,林閱便陪著柴薇下去遛彎。

小區裏綠化不錯,就是蚊子多,逛了一會兒,林閱被咬了一腿的包。她將昨天的事兒告訴給了柴薇,柴薇聽後連連咋舌,“你那位三嬸可真是好管閑事。”

“她也是好心。”

“好心什麽,我看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吧。換我直接甩臉子了,我男人會自己會管教,由不得別人說三道四。”

林閱笑了笑,“要不然我怎麽這麽喜歡你呢。”

這話頗為受用,柴薇哼笑一聲,“其實這樣也好,一開始托得太重了,陡然讓你放下,你會不習慣。所以不管陳麓川說什麽做什麽,你都會覺得委屈,因為你天生覺得自己付出了更多,不該只得到這一點回報——在外人看來,起碼在我看來,陳麓川做得一點錯也沒有,包括上回趙清雅的事。然而錯不錯,對你而言沒有差別,只是委屈深淺的問題。”

林閱低頭看著腳下,“你說得對,我已經意識到了。”

“那辭職的事,你想好了?”

林閱點頭,“雖然是有點沖動。”

“你還有勇氣沖動,說明還有救。”

林閱笑一聲,“我一直在想,自己究竟喜歡幹什麽。從高中開始,我就只以陳麓川的目標為目標,幾乎忘了自己的興趣。我初中有一年過暑假,去海南姑姑家裏玩。她家開了家超市,暑假無聊,我就在超市裏幫忙碼貨補貨,偶爾收銀。我發現這件事很有意思,看著一屋子的東西,整整齊齊滿滿當當,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。”

柴薇笑了,“你是囤積癖吧。”

林閱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。

所以,其實愛好還是有的,雖然比起當個業內牛.逼制作人,她這點愛好幾乎微不足道。

☆、第47【修】

? 辭職開店都是大事,林閱少不得要跟家裏打聲招呼。意外的,這回何珊竟然沒怎麽反對,只讓她多考慮考慮,做事不要莽撞。

林閱心想,大約三嬸已經把事情真相告訴給何珊了。

果不其然,話繞了一圈之後,何珊委婉問她情況怎麽樣了。

林閱情緒懨懨,沒有回答。

何珊半晌沒出聲,“……這事兒我沒弄清青紅皂白,是我的錯,你別怪我。”

林閱心裏煩躁,不想再談這件事,閑扯了兩句,就把電話撂了。

過後,何珊給她來了條短信,說是林立明問她開店啟動資金夠不夠,不夠的話,家裏可以幫忙墊點兒。

林閱回了一條:夠了。

去年的年終獎,加上這半年的工資,還有點兒基金股票,前期投入應該綽綽有餘。但最初幾個月自然別想馬上就能賺錢,而且萬一她這人沒什麽生意頭腦,一虧損就得喝西北風去。

選來選去,卻是選了一條沒有餘地的路。

雖則擔憂,她倒也不怎麽害怕,心想,都到三十關頭了,竟然也會有“老夫聊發少年狂”的時候。

·

調休結束之後,單一峰組織例會。開完會,林閱留下來,把辭職信呈了上去。

單一峰往信封上瞥了一眼,一時沒說話,直到會議室裏人都走了,他沈聲說:“到我辦公室去。”

林閱跟在單一峰身後,進了辦公室,掩上門。

單一峰搬了張椅子擱到辦公桌前,“坐。”

坐下之後,單一峰將辭職信拆開。

他看得很慢,像是逐字逐句在讀,林閱瞅著他眉峰微蹙,不免有些惴惴。

最後,單一峰終於看完,將辭職信往辦公桌上一蓋,“《補天》還沒做完,你是想撂挑子不幹了?”

“也快內測了。”

“內測只是萬裏長城第一步,這麽一個大IP,做好了,分紅少不了你。”

林閱搖頭,“單哥,這跟錢沒關系。”

“那因為什麽?”單一峰盯著她,“你如今已經策了好幾個游戲,做得都不錯,按這趨勢幹下去,再過幾年,當上制作人也不是不可能。”

林閱笑了笑,“單哥,謝謝您賞識。我主要覺得這工作太累,想換個輕松點的。”

單一峰手指輕敲了大班桌,靜了片刻,問:“是打算跟陳麓川結婚了?”

“不是,”林閱搖頭,“我就想幹點兒自己喜歡的。”

“你不喜歡幹策劃?”

“不太喜歡,”林閱坦誠道,“我有點認死理,不管什麽工作,喜歡不喜歡,能力之內,肯定會想辦法做到最好。”

“其實現在也沒幾個人會幹自己喜歡的工作,愛好也當不得飯吃。”

林閱態度堅決,“單哥,我已經決定了。”

單一峰半晌沒說話,末了,嘆了口氣,“柴薇剛走,你也要走。你倆都是我帶起來的,說實話,滋味有點兒不好受。”

林閱只得道歉。

“公司都是去留隨意,不過,你還是把《補天》做完了再走吧,也就小半年的事。”

林閱越發覺得歉疚,然而還是堅定說道:“我預備辭職了開家店,店鋪馬上就要盤下來了,一個月租金要好幾萬,有點耽誤不起……”

單一峰笑了,“早說啊,我還以為你被挖角了。”

林閱也笑了笑。

單一峰一擺手,“那就這樣吧,把高駿叫過來,我跟他說一聲,後面工作你跟他交接。”

林閱連連道謝,離開單一峰辦公室回到工位上,跟組裏資深系統策劃高駿打了聲招呼。 眼看著高駿往單一峰辦公室去了,林閱端著杯子去茶水間倒水。

誰知一推開門,裏面正站著陳麓川。

早上林閱踩點到的公司,一來就去開會,也沒機會跟陳麓川說上話。

這兩天冷靜下來之後,林閱也覺得那天晚上提分手太過沖動了。

她掩了門,走到陳麓川跟前,率先道了聲歉。

陳麓川瞅著她,神色淡淡的,“沒事。”

林閱取出茶包,擱進杯中,接了大半杯熱水。茶水間咖啡茶葉的氣息交相混雜,繚繞的熱氣中,撲鼻而來。

林閱低聲說:“我辭職了。”

陳麓川一怔,一時緊擰眉頭,靜了片刻,沈聲說:“你生我氣可以,別拿工作開玩笑。”

“不,我沒生你的氣……”她見陳麓川面沈如水,心裏一時也覺憋悶。倒不是生陳麓川的氣,而是生自己的氣。“我上回跟你提過,想辭職了幹點自己喜歡的事,正好現在有個機會。”

陳麓川看著她,沒說話。

林閱見他不回應,又說:“我是覺得我們進度有點快,稍微慢一點,再磨合一下。”

陳麓川頓了頓,“那你對我滿意嗎?”

林閱點頭。

“多滿意,打個分。”

林閱沈吟,“九十五吧。”

“……五分扣在哪兒?”

“嗯……”林閱擡頭看他,“要我說真話嗎?”

“你說呢?”

林閱猶豫片刻,“上回我去你家,在流理臺下面,發現了一支口紅……”

“什麽口紅?”

林閱怔了怔,“你問牌子?”

“不是,”陳麓川蹙眉,“我住的地方怎麽可能有口紅?”

林閱試探著問,“……是不是丁露晞的?”

陳麓川恍然大悟,“哦,那可能是她的。跟你去植物園那回,記得嗎?我中間接了個電話,是她打來的。她被……她遇到麻煩,在我家裏住了幾天……”他見林閱神情一滯,又補充一句,“我那幾天住在酒店。”

林閱這才釋然。

陳麓川看著她,“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,你怎麽現在才來問我?”

林閱語塞。

“丁露晞在江城沒有親人,我家跟他家有點兒交情,他爸囑托我平時關照一下。當然,我媽最開始是想撮合我們。”

林閱瞥他一眼,“那怎麽沒成?”

“不合適。”

兩人已在茶水間待了太久,最後,陳麓川說:“你想辭職就辭吧,話那天我也說清楚了,你想慢慢來,那就慢慢來,但分手的事,你再考慮考慮……我尊重你的選擇。”

林閱點頭,默了片刻,又說:“謝謝。”

“還有,以後你要還想給我扣分,先通知我一聲。有時候,我也不清楚自己哪兒沒做好,你要是不滿意,總得告訴我,我才知道怎麽改正。”

林閱搖頭,“你挺好的,是我的問題。”

陳麓川目光微微一沈,看了她片刻,只說,“林閱,別的我不敢保證,但男女關系方面,我對你絕對忠誠。”

林閱一時動容,卻也說不出話來,只得重重點了點頭。

·

兩周之後,林閱在烽火的工作交接完畢,正式離開公司。大家都忙,連聚在一塊兒吃頓飯也是心有餘力不足。林閱走之前,把公司的自動販售機清空了,請每人喝了罐飲料。

送到趙清雅時,她站起身看著林閱,道了聲謝。

林閱笑了笑,“以後有機會再見。”

正要走,趙清雅將她喚住。

林閱回身看她。

趙清雅手指扣著那罐可樂,神情幾分忸怩,“上回……給你添麻煩了。”

林閱怔了怔,搖頭說:“這事你該跟陳麓川道歉。”

“道過了。”趙清雅輕聲說。

林閱便也無話可說,末了,只好晃了晃手裏的飲料,笑說:“還有很多人沒送到,那我先去了。”

趙清雅瞅著她身影走出幾步,又說:“聽說你要開店了,地址在哪兒?以後有機會我跟我朋友過去捧場。”

林閱腳步未停,只當是沒有聽見。

她再也不想與這人打交道,自然不希望還有任何“以後”。

一圈送下來,最後到陳麓川。

他正對著屏幕敲鍵盤,林閱無聲無息過去,將冰鎮的易拉罐往他手臂上一貼。

陳麓川停了動作,擡頭看她。

林閱笑說,“離職手續已經辦好了。”

陳麓川接過她手裏的冰咖啡,“什麽時候走?”

“馬上,跟單哥說兩句話就走。”

陳麓川點頭,“一會兒喊我,我送你下去。”

送完飲料,林閱去了單一峰辦公室,先將自己上回旅游時買的一盒茶葉呈上去,“茶不是特別好,不過據說很苦,提神效果估計不錯。正紅花油就別用了,免得大家投訴你虐待員工。”

單一峰哈哈大笑。

林閱換了恭敬的神色,“單哥,謝謝你一直以來的教導,幹了這麽多年,我跟你學了不少東西。”

單一峰擺手,“你可別謝我,越謝我心裏越難受。”

林閱笑了笑。

單一峰起身,繞過桌子到了林閱身前,張開雙臂,“什麽也不說了,加油。”

林閱喉嚨一梗,上前一步與他抱了抱。

單一峰拍了拍她肩,松開手,“我手頭還有工作,就不送你了。以後常聯系。”

林閱忙不疊點頭,道別之後,帶上門出去了。

她在自己工位上立了片刻,環視一周。

說不惆悵,自然是假的。從最初摸爬滾打,到現在熟稔於心。六年多時間,就在這格子間裏度過。回想起來,只覺當初的滿腹激情一腔熱血,都久遠得有些模糊了。

執念這事,最能讓人一往無前,卻又在無形之中磨滅鬥志。

最終,她抱起收拾好的紙箱,起身走去陳麓川身旁。 陳麓川自動地接了她手裏的箱子,在大家一疊聲的道別之中,陪著她走出工作室大門。

這會兒不是上下班時間,電梯裏空蕩蕩,就他們兩個人。

陳麓川不由想到入職那天,林閱帶她去領設備,兩人相對無言的情形。上回尷尬,這回也是尷尬。他陡然覺得,繞了一圈,結果兩人還是在原地踏步,也不知道癥結究竟在哪兒。

林閱似乎同樣在想那件事,笑說:“我接你來,你送我走,挺好的。”

陳麓川瞥她一眼,只淡淡地笑了笑。

林閱轉頭看他,“陳麓川,最後問你一句話。”

“愛過,保大,鹹粽子,甜豆花……”

林閱笑起來,“誰要問你這個了。我是想問你,都說程序眼中的策劃是傻.逼,你也這麽看我嗎?”

陳麓川沈吟。

林閱瞪他,“你居然猶豫?”然而不過片刻,她換了認真的語氣,“……好了好了,不用回答,我心裏清楚——所以說,這是你擅長的領域,而我再怎麽努力,也只是一個傻.逼的策劃。你們是真正厲害的人,能夠把每一個傻.逼策劃的理想變成現實。”

陳麓川看她,“你這是在發表離職演說?”

“是呀,給點兒掌聲,配合一下嘛。今後我成了文具店西施,就再也不會這樣捧你的場了。”

陳麓川一言不發,忽抓住她手臂往後一推,把手裏紙盒移到身側,欺身往前,低頭吻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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